第(2/3)页 梁帝的眼睛一眯再眯,眸光在百里长歌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才缓缓点头,“不错,这个东西的确是朕亲自挂上去的,可这与无名祠的炸毁有什么关系?” “有关,而且是大大的有关系,还请皇上和各位大人随微臣出来一看便知。”百里长歌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叶痕一眼,然后抱着那块打磨好的冰块走出门外,让人准备了和银熏球里差不多的细碎竹炭用一张纸垫在地上,她则抬眼看了看天上的阳光,然后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,让冰块对光。 阳光穿透冰块,聚集成灼眼的一个光点落在竹炭上。 不多时细碎的竹炭便开始冒烟,没多久就开始着火,直到把所有的竹炭都烧成灰烬为止。 刑部尚书崔石涧吓得往后退了两步,赶紧指着百里长歌对皇帝道:“妖火,皇上,这是妖火,这个女人一定会妖术,还请皇上速速将她抓起来问罪!” 御史大夫伸手捋了捋胡须一言不发。 元光浩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,心里对百里长歌的崇敬之情又加深了一层。 叶痕站在最后面,冲百里长歌微微一笑。 梁帝脸色变幻不定,最后将目光从已经燃烧完的竹炭上收回来问百里长歌,“百里推官,你此举意在指明什么?” “很简单。”百里长歌唇角一弯,将冰块放在地上,躬身道:“无名祠之所以会炸毁有几个必要条件。第一:建造无名祠的那些泥土里面混有易燃易爆的黄磷,当然,这应该是工匠们在开采泥土的时候不识得此物所以混了进去的,但泥土里的黄磷数量少,自然条件下是不会轻易爆炸的。第二,无名祠竣工以后,工匠们在房梁上栓了去除气味的银熏球,里面装了香薰和竹炭,同理,这两样东西如果没有火源也是不会燃烧的。” “那么最关键的地方便是第三点。”百里长歌再度拿起无名祠图纸,指着门外的那个椭圆水晶道:“这个水晶和我刚才所用的冰块是同样的效果,无名祠爆炸的时 祠爆炸的时候是午时,那个时辰太阳很烈,透过水晶直接投射在里面的银熏球上,时间一长,里面的竹炭就会自动燃烧起来。而刚才说了,墙壁的泥土中混有黄磷,那么银熏球烧起来以后迅速掉下来点燃了周围的东西,也加热了四周的墙壁,所以就自动爆炸了。” “一派胡言!”崔石涧明显不信,横眉竖眼道:“这分明就是你这个妖女用来蛊惑皇上的妖火。”话完转身冲皇帝道:“皇上,您千万不能相信这个妖女所说的话,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歪道理,分明就是妖火!” 梁帝没答话,推开崔石涧走到百里长歌跟前,再度看了地上的冰块和已经烧完的竹炭一眼,这才喃喃问百里长歌,“你的意思是用这种东西能向天借火?” 百里长歌眸光一动,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——梁帝在看到冰块聚光将竹炭点燃的时候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,反而在沉思。 百里长歌嘴唇动了动,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梁帝的这个问题。 因为一旦回答“是”,那么凭借梁帝的聪慧,肯定会将“向天借火”这种事扩大到战事甚至是其他可怕的事件上。 届时将会造成怎样的混乱,百里长歌连想都不敢想。 她微微抬眼,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叶痕,在得到对方的轻轻点头示意以后,百里长歌才缓缓吐口,答:“是的!” “好!”梁帝突然抚掌大赞,“百里推官智慧过人,以此极不可思议的方法破解无名祠炸毁的原因,功不可没。” 百里长歌身子一凛,她果然没预料错,刚才这短短的时间内,梁帝早就将“向天借火”这样的方法联系到了别的事上面。 百里长歌还在沉默,耳边又传来梁帝不怒自威的声音,“长孙妃立下如此大功,朕必将遵守承诺今夜于宫中设宴,为你和天钰定下大婚日子。” 话完朗声一笑,梁帝已经带着随从出了大理寺大门。 “这这这……”崔石涧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,看向御史大夫,“不是说好了三法司会审么?如今这案子可怎么判?” 御史大夫再度捋了捋胡须,声音清淡:“还能怎么判,此案无凶手,纯属巧合而已。”话完也抬步走出了大理寺。 崔石涧冷哼一声擦着百里长歌的肩膀也跟着出去。 现场便只剩下百里长歌,叶痕和元光浩三人。 “累么?”叶痕走过来含笑看着她。 “不累。”百里长歌摇摇头,忧心道:“我担心皇上会利用向天借火这种办法做出别的什么事。” “先回去休息。”叶痕轻声道:“晚上还有宫宴呢,到时候还有一堆事需要应付,你可得养足精神。” 元光浩早在当初查百里少卿案子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二人之间有猫腻,但他向来不喜欢道人是非,只能在旁边轻咳了两声。 叶痕好笑地摇摇头,与百里长歌辞别以后走了出去。 “大小姐,你刚才吓死我了!”叶痕一走,元光浩便凑过来扶着胸口喘气道:“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找不到证据,用这种办法来忽悠皇上呢!” “对方可是皇上。”百里长歌无奈笑道:“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,我也不敢忽悠他啊!” 元光浩摸了摸鼻尖,忽又想到梁帝刚才的话,他咬了咬唇,终是小心翼翼问出口,“大小姐,你不是真的要跟长孙殿下大婚吧?” “元大人以为这桩婚事如何?”百里长歌扬眉。 “这是大小姐的私事,原本我作为旁人不该过问,但我总觉得大小姐你和长孙殿下站在一起的话,不太搭配。”元光浩扫了一眼四周,确定外面都是他自己的人以后才压低了声音道:“其实不瞒大小姐,原本家母让我成婚的对象不是如今的夫人,可我只对我夫人有情,所以当初不顾一切将夫人娶进门,迅速生米煮成熟饭,我那老母就算是想发怒也不能了,如今大家依旧相处和睦。” 听完这番话,百里长歌向元光浩投去艳羡的眼神,想着难怪这个人脸上时常挂着笑,原来是家庭美满的人生赢家。 百里长歌叹了一口气,“若是我能向元大人一样有得选择,我也宁愿不要这累赘的身份。” 元光浩嘿嘿笑了两声,似乎意识到有的话不可以随便乱说,他便挠着头走开了。 百里长歌跟着他回去整理了卷宗,将近申时才回到侯府。 秋怜已经烧好了热水撒满花瓣,百里长歌一回去就将自己泡在浴桶里,幸亏那夜被横梁打到的地方都只是皮外伤,全身上下除了手背上被灼伤了一小块,其他地方均无烧伤,两日的连续擦药,被横梁打到的地方差不多都已经痊愈了。 百里长歌沐浴完,正准备跨出浴桶穿衣服。 屋外突然传来秋怜匆匆的脚步声。 百里长歌眉头一皱,“你慌慌张张做什么?” “长孙殿下亲自来接您了。”秋怜进了门,直接来到屏风后,手里捧着个锦盒。 百里长歌一见那锦盒,便知叶天钰是把“天河倾”给带来了。 她突然想起来叶痕说过她穿上这件衣服不好看。 烦闷地甩甩头,百里长歌道:“他是不是交代了我一定要穿上这套衣服出席宫宴?” “嗯。”秋怜颔首,低声问:“大小姐,长孙殿下亲自来,您若是不穿的话会不会不妥?” ?” “有何不妥?”百里长歌沉下脸来,“我还没嫁给他就处处受他掣肘,连出席个宫宴要穿的衣服都得听他的,那么大婚以后我还怎么过?当个木偶人任由他摆布么?” “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。”秋怜面色沉静道:“在奴婢的家乡,基本上没有男子会这么对待未婚妻,长孙殿下此举的确是有些过分了。” 百里长歌眸光一动。 秋怜所说的家乡自然就是语真族避世的地方。 百里长歌又想起昨夜在叶痕书房看见的语真族秘史,这个种族内部的女人是非常尊贵的,虽然不是女尊制度,但女人起码是与男子平起平坐,得了同等待遇,再一联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,百里长歌突然很讨厌大梁的制度。 “你把锦盒抱回去还给他。”百里长歌已经跨出了浴桶穿上衣服走出来坐到铜镜前,声音微沉,“你告诉他,如果真的尊重我就请收起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好,我不需要。” 秋怜应声,抱着锦盒直接朝着大门走去。 百里长歌手里拿着一块厚厚的绒巾擦头发。 不多时,秋怜走了回来,两手空空,显然已经将锦盒还给叶天钰。 百里长歌随意瞟了一眼,也懒得问她叶天钰有什么反应。 待湿发擦干,秋怜替百里长歌梳了发髻换上新衣,二人这才走出了侯府大门。 今夜的宫宴是要为百里长歌和叶天钰定下大婚日子,所以百里敬这个亲爹以及李香兰这个当家夫人是必须前去的,而百里若岚是李香兰的亲生女儿,自然也能跟着进宫。 百里敬他们三人同坐一辆马车,由管家福叔亲自驾车。 叶天钰等候在大门外,他今日乘坐的是软轿,四个轿夫安静等候在一旁。 百里长歌出来的时候,叶天钰手里捧着锦盒,一脸阴沉。 “为何不穿这件衣服?”待百里长歌走近,叶天钰冷沉的声音便传来。 “我为何要听你的安排?”百里长歌冷冷看了他一眼,直接坐上轿子。 “这件衣服天下独一无二,你将来是天下的女主人,本就该配这绝无仅有的一套衣服。”叶天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。 百里长歌冷笑一声,“长孙殿下这句话似乎言之过早,皇上他老人家至今健硕,这大梁的江山将来会落入谁家还不一定呢,你说得对,或许我将来会是这天下的女主人,但我的夫君不一定就是你!” 叶天钰一怔,将锦盒交给等候在一边的小太监,这才抬步缓缓走上轿子,阴鸷地眼神盯着百里长歌,“你这是想告诉我,你和十五皇叔准备造反么?” “我可没有这么说。”百里长歌耸耸肩,无视他的眼神。 早已习惯了百里长歌的爱理不理,叶天钰镇静下来,“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 “知道。”百里长歌笑眯眯道:“不就是皇上他老人家要亲自为我们俩大婚定下日子么?” “知道就好。”叶天钰轻哼一声,“马上就要嫁入东宫的人了,你当明白自己的身份。” “长孙殿下是想告诉我,作为准皇长孙妃,我不该整日出去抛头露面,不该说话随意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不该走路不成个样子,没有大家闺秀的气派是么?”百里长歌用讥讽的眼神看着他。 “你是父皇亲封的推官,出去查案是在所难免的。”叶天钰沉声回答。 “那么后两样呢?”百里长歌眼角的嘲讽之意更深,见他不答,她翘了翘嘴角,“你不说,我来替你说。” 叶天钰回转头,不敢置信地看着她。 百里长歌无视叶天钰的眼神,继续道:“在你心里,温婉端庄又大方,轻声说话,笑不露齿,就连吃饭都不发出声音,整天待在闺阁里的那些女人才识大体,才是你正妃最好的人选,因为她们温柔,一切都以夫为纲,会乖乖听话穿上你送的这件天河倾。而我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嫁过去只会让你觉得失礼,觉得丢脸。我分析得对吗,长孙殿下?” 叶天钰彻底愣住,半晌没说话。 他怔怔看着旁边面上带笑却眸中清寒的女子。 西斜的残阳透过缝隙照进来,他借着那一缕光,更清楚地看到了她不施粉黛的清绝面容,如水的目光中涟漪浮动,刚刚沐浴过后的墨发间隐隐暗香,仿佛有一双勾魂摄魄的手撩动了他的心弦。 心跳在这一刹那加快。 叶天钰的身子不觉往她这边靠了靠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,他闭上眼,俯下唇,一寸寸朝着百里长歌的唇瓣靠近。 接触到的那一刻,他以为这就是时间最柔的东西,正沉醉其中,不想唇上被人一用力,连他整个身子都推回到原位。 百里长歌缩回被叶天钰亲过的那只手,嫌弃地用锦帕擦了一遍又一遍,蹙眉道:“请殿下认清楚自己的身份,你我如今是未婚夫妻,你这些年在东宫学的那些礼仪喂狗了吗?” 反复擦拭着那两个手指,百里长歌微怒道:“幸亏只是亲到我的手,若是真的碰了我的唇瓣,我要了你的小命!” 叶天钰没说话,垂眼看着她微怒时染上几许薄红的小脸,仿佛听不到她在说什么,只觉得这一刻的百里长歌分外好看,完全震撼了他沉寂已久的心。 叶天钰不禁想着,她刚才所说的那种女子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?倘若眼前的人有一 前的人有一天不再吵闹,脸上时时刻刻只挂着一种表情,就连吃饭说话都中规中矩,那样的百里长歌,还会是他想要的吗? 想到这一层,叶天钰便觉得那样的女子皇宫里一抓一大堆。 原来,刚才的这种触动并非是因为她变乖了,而恰恰是这份将嗔痴喜怒挂在脸上的俏皮可爱才让他觉得分外生动。 “其实,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。”叶天钰不觉说了一句,丝毫不知脸上已经浮上一层红晕。 百里长歌嘴角一抽,擦手指的动作停住,抬起眼来怔怔看着他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五指放到他面前晃了晃,“你没吃错药吧?” “当我没说!”叶天钰见她不领情的样子,脸色一沉赶紧撇开眼。 “那就好。”百里长歌缩回手撇撇嘴,“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!” “你——”叶天钰脸色更沉,墨黑广袖中拳头紧握,他不明白,自己二十年前来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竟然被人无视了! “别那样看着我。”百里长歌懒得抬眼也想象得出他此时的表情和眼神,她不屑道:“我对殿下你从来没有非分之想。” “我们马上就大婚了。”叶天钰压下心中怒火,冷冰冰说了句。 “你也说了是马上,并不是此时此刻。”百里长歌笑道:“现在距离大婚不是还有好长时间么?” 看着叶天钰黑到极致的面色,百里长歌再次友情提醒,“我不喜欢殿下,殿下也不喜欢我,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彼此的好,免得以后痛苦。” “你竟然说跟我在一起会痛苦!”叶天钰忍无可忍,伸手紧紧扣住百里长歌的手腕,低吼一声,“十五皇叔到底给你灌了什么**汤?你就那么喜欢他?” 懒懒地伸出手将叶天钰的爪子扒拉开,百里长歌懒得理这个疯子,将身子靠在后面闭上眼睛准备睡觉。 轿子里顿时沉寂下来。 不多时,轿子到了承天门。 按照规矩,进宫的王公大臣轿子马车马匹都只能停放在宫门外,便是叶天钰这个皇长孙也不例外。 二人依次下了软轿。 叶天钰看了百里长歌一眼后冷哼一声走上前。 百里敬他们的马车很快也停在了宫门边。 百里若岚当先下了马车,眼尾瞥到前面的叶天钰,赶紧提着裙摆迈着碎步走上前来冲他行礼,“臣女见过长孙殿下。” “不必多礼!”叶天钰摆摆手。 “谢长孙殿下。”百里若岚轻声细语,行礼的那番动作雕刻一般,规规矩矩。 百里长歌走在后面,别有深意地看着这二人,想着他们俩倒是挺般配的,百里若岚刚好就是叶天钰喜欢的那种类型。 “长歌,待会儿的宫宴,太子太子妃,皇上皇后还有王公大臣都在,你说话的时候要千万注意。”百里敬走上前来与她交代着。 “是啊长歌。”李香兰也附和道:“须知在皇上面前说错了一句话就可能连累我们所有人,你不想活我没意见,但是千万别把我们拉下水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