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、书狂-《天之骄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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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佣心情既好,又难得出来闲逛,几人一路谈谈说说,不觉天色渐晚。狄咏便提议道:“不妨去前面酒楼上坐坐!边吃边玩!”二人称好,上了酒楼。
这酒楼紧邻天津桥而建,坐在窗前,将两岸景致尽入眼帘。三人打发了家丁回去告知富公,叫了酒水菜肴,吃喝起来。
酒未三巡,韩嘉彦年纪尚小,已是双腮酡红。手擎酒杯,曼声吟道:“天津桥下阳春水,天津桥上繁华子。马声回合青云外,人影动摇绿波里。绿波荡漾玉为砂,青云离披锦作霞。可怜杨柳伤心树,可怜桃李断肠花。此日遨游邀美女,此时歌舞入娼家。娼家美女郁金香,飞来飞去公子傍。的的珠帘白日映,娥娥玉颜红粉妆。花际裴回双蛱蝶,池边顾步两鸳鸯。倾国倾城汉武帝,为云为雨楚襄王。古来容光人所羡,况复今日遥相见。愿作轻罗著细腰,愿为明镜分娇面。与君相向转相亲,与君双栖共一身。愿作贞松千岁古,谁论芳槿一朝新。百年同谢西山日,千秋万古北邙尘。”惹得狄咏一个劲的摇头:“三杯没下肚,却已经开始思春了!”
赵佣内功在身,可没韩嘉彦如此不堪,却是未曾读过此诗,叫一声好,问道:“这是谁人所做?”
韩嘉彦放下酒杯,斜着眼撇撇嘴:“竟未读过刘希夷此诗?我还道你出门就来天津桥,是读过的呢!这可是咏天津桥最有名的佳作!”
赵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,顾左右而言他:“竟是‘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’的刘庭芝大作,难怪气象不凡。呵呵,说起他来,我倒听过一首词,与那《代悲白头翁》,差相仿佛!”当下卖弄起大学时的所学,轻声慢语,把那雪芹公假托林黛玉所做《葬花词》娓娓唱来:“花谢花飞飞满天,红消香断有谁怜?游丝软系飘春榭,落絮轻沾扑绣帘。闺中女儿惜春暮,愁绪满怀无释处。手把花锄出绣闱,忍踏落花来复去。柳丝榆荚自芳菲,不管桃飘与李飞。桃李明年能再发,明年闺中知有谁?三月香巢初垒成,梁间燕子太无情。明年花发虽可啄,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。一年三百六十日,风刀霜剑严相逼。明媚香妍能几时,一朝飘泊难寻觅。花开易见落难寻,阶前愁杀葬花人。独倚花锄泪暗洒,洒上空枝见血痕。杜鹃无语正黄昏,荷锄归去掩重门。青灯照壁人初睡,冷雨敲窗被未温。怪奴底事倍伤神,半为怜春半恼春。怜春忽至恼忽去,至又无言去无闻。昨宵庭外悲歌发,知是花魂与鸟魂?花魂鸟魂总难留,鸟自无言花自羞。愿奴胁下生双翼,随花飞到天尽头。天尽头,何处有香丘?未若锦囊收艳骨,一抔净土掩风流。质本洁来还洁去,不教污淖陷渠沟。尔今死去侬收葬,未卜侬身何日丧?侬今葬花人笑痴,他年葬侬知是谁?试看春残花渐落,便是红颜老死时。一朝春尽红颜老,花落人亡两不知。”
一曲下来,以赵佣幼嫩的童音,竟也是一番悲凉绕人心头,挥之难去。把狄咏同些个酒客也听得呆盯着酒杯,索然无味。
却不妨楼上一人,走过来道:“这词曲新颖别致,更兼断人心肠之悲,真惊世之作!听词中之意,似为女子所作?敢问小公子是谁家女儿竟有如此才情?”
赵佣转脸看去,见是一三十多岁文士,青袍皂靴,面目俊朗。却双眼微红,显是感触颇多。暗说他这一问可不好回答,眼珠一转,答道:“此《葬花词》的确为女子所做!可惜芳魂已殁。至于姓名么,不便传扬,我等不妨称其‘潇湘妃子’好了!”
“不想又是一红颜薄命之人!可惜!可惜啊!”那文士大摇其头,满脸惋叹,“不才李格非,冒昧打搅了。”转头又往回走。
韩嘉彦听得此名,忙唤道:“你就是李格非?倒不是外人,还请过来一起就坐!”
李格非听他如此说,忙问:“不知公子此话怎讲?”
韩嘉彦笑道:“来,坐下再说!先父忠献公,我是其不肖子韩嘉彦。先父在日,曾常夸赞先生文章精妙,并称您识见宽宏,颇有家传之风!”
李格非才知正是故人之子,自家父子都曾拜于韩公的门下,果然不算得是外人。又客套一番,方才落座。韩嘉彦因说道:“我听闻先生几年前高中进士,似乎是在京东路为官,怎到了此间?”
李格非叹了口气,解释了自己出现洛阳的原因。却是他的元配夫人死了已两年多了。这次来洛阳,是向仁宗朝状元王拱辰家求亲来的。
此时那酒楼里的掌柜端着笔墨上来,欲求赵佣留下墨宝。这也是有宋一代,文人最好喜欢干的一档子事。赵佣本懒得写,只推说这词曲儿又不是自己所做。奈何旁边韩嘉彦尚未有这种经历,却百般怂恿,倒似赵佣写就如他写一般有光彩!
于是赵佣只得勉为其难,写了这一篇字。自然是又让众人惊讶了一番那新创的字体。李格非却满面惊诧道:“这字,却与前时汴京所传延安郡王大作的字体一般无二。又闻殿下已到洛阳求学于富公与司马相公,莫不成竟是延安王殿下当面?”却是韩嘉彦并未介绍过赵狄二人身份。
赵佣尚不知自己当初抄袭的“大作”一出,早轰鸣天下,于文人间广为流传,好评不断。而那两幅由官家借了出宫去的“墨宝”,偏偏被李格非在汴梁吕公著府中看到过。这下子露了馅,也不瞒他。遂直认身份,并把狄咏也作了介绍。
此一来不只把旁边那酒楼掌柜乐得老脸如狗不理的包子,皱纹都绽放开来。也引来楼上另一人观瞧。这人做书生打扮,本来站在临桌窗边,凝神作画,只赵佣吟唱时呆了片刻倾听。之后便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不再理会这桌众人,自去作画。此刻忽听提到“延安郡王”,却也过来观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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